我來自東北一個小鎮(zhèn)的普通家庭。記得剛記事時,爸爸是一家全民所有制水泥廠的采購員。當(dāng)時還是計劃經(jīng)濟時代,爸爸每個月都會去山西省太原市、陽泉市,河北省邯鄲市,山東省棗莊市,河南省鄭州市等地采購原材料,去北京、天津、上海的機會更多,基本走了個遍。那時我最高興的就是盼著爸爸出差回來,每一次他都會帶回來一些好吃的,讓我們“飽飽口?!?。太貴的東西,爸爸買不起,只是從他的差旅費中省下些伙食費給我們買點家里買不著吃不到的,北京的烤鴨、天津的大麻花……爸爸都買過,現(xiàn)在想想那可能花去的是爸爸好幾天的生活費啊。
印象最深刻的是爸爸帶回來的一盒蠶豆,之前我從來不知道還有這么一種吃食。我和姐姐一人分到了半盒。我很快就吃掉了自己的那一份,說像是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,囫圇吞下去,有點夸張,但確實沒怎么品嘗。看著姐姐拿在手里一顆一顆細品的蠶豆,我開始后悔了,一臉討好地望著姐姐,希望可以再得到幾顆。蠶豆太少了,又算是“稀罕物”,姐姐無奈分給我?guī)最w,但我也很快吃完了。記得后來又是跟爸爸哭鬧,又是撒潑打滾,“妄想”再得到一些,但是始終沒有吃到,那種記憶中的味道讓我念念不忘。
現(xiàn)在不一樣了。不知什么時候開始,餐桌上的菜色豐富了,營養(yǎng)增加了……各種山南海北的水果、蔬菜、海鮮,可以從互聯(lián)網(wǎng)上直接訂購,既新鮮又便宜,而且直接送到家門口。不僅是不同地域的吃食,甚至過去想也不敢想的跨越季節(jié)的吃食,也隨著科技的發(fā)展,出現(xiàn)在我家的餐桌上。那種想吃而不得的經(jīng)歷再也不會有了。
小時候,我們四家人住在一個小四合院里——前屋的徐叔叔是個木匠,家里有好多好玩的“寶貝”;東屋的周奶奶家地勢比較低洼,一到下雨天家門口就要用土做成“攔水壩”;西屋的曹家祖孫三代十口人擠在三間小房里;我爺爺是位老中醫(yī),家里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“朋友”來串門。
院子小,人口多,每天都在上演著不同的故事。西屋里曹家,經(jīng)常聽見兩位嬸嬸爭著該誰做飯,該誰洗衣,該誰買菜,有時聲音很大,嚇得我們不敢靠近;東屋里周奶奶人特別慈祥,我們一幫“小蘿卜頭”經(jīng)常去那里追著她讓她講故事;前屋里的徐叔叔經(jīng)常用些木材的邊角余料給我們做點好玩的,我們就經(jīng)常去那里尋寶貝;我家呢,只要一來“朋友”,爺爺就不讓我們進去瞧了,偶爾看兩眼,不是在診脈,就是在開方。當(dāng)時覺得爺爺那么和藹。這樣集中居住的環(huán)境,我們這些小孩子很快樂,可以四處瘋玩,但是大人們似乎并不開心,因為人口多,住宅面積小,顯得擁擠而雜亂,所以總是苦大于樂的。
現(xiàn)在不一樣了,上世紀(jì)90年代初,鎮(zhèn)上的集貿(mào)市場統(tǒng)一規(guī)劃,我們的小四合院就在其中。前屋的徐叔叔蓋了新房,東屋的周奶奶家搬到了街對面的一處寬敞之地,西屋的兩位曹叔叔分別有了新居,我家則是在原址上蓋了二層小樓。大家雖然不住在一個院里了,但是見面依然親切,更重要的是大家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。再到后來,我們小輩漸漸長大,走出小鎮(zhèn),來到大城市,住上新樓房,也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。
回首往事,留在我記憶里的,不僅僅是大事,更是一段段鐫刻著時代印痕的尋常故事……
(本文為“我和我的祖國”征文《民族文學(xué)》征集稿件)